▲ “博物馆与现当代艺术”沙龙现场 © 董博泰
博物馆的现当代性
在苏州博物馆做现当代艺术展览,最初是贝聿铭在设计新馆时提出的想法,他认为观众在看完中国古代艺术后,应该再看看中国的现当代艺术,因为艺术具有传承性。那些往往卓有成就的艺术家都是继承中国传统艺术的精神,再在这个基础上结合时代加以创新。并且,国外很多美术馆即是“艺术博物馆(Art Museum)”,美术馆和博物馆界限并不分明,但中国因为国情原因,导致很多人认为博物馆做古代艺术,美术馆做现当代艺术。苏州博物馆新馆决定集传统与现代于一体,同时设立文物临展厅和现当代艺术厅,确立古代历史文化和现当代艺术临展并行的展览格局。
▲ “博物馆与现当代艺术”沙龙现场,从左至右:《艺术新闻》主编叶滢,艺术家徐累、刘丹、曾小俊,松美术馆创始人王中军,苏州博物馆馆长陈瑞近 © 董博泰
苏州博物馆新馆开放后第一个展览,是由贝聿铭亲自设计。当时他邀请赵无极、蔡国强和徐冰三位艺术家做了一个合展,这也是苏博历史上唯一一个合展。苏州博物馆的现当代艺术展览,主要按两个线索行进,一个是回顾近代已经去世的杰出华人艺术大师,比如徐悲鸿、齐白石等,另一个则是中国优秀当代艺术家的展览。
▲ “博物馆与现当代艺术”沙龙现场,苏州博物馆馆长陈瑞近正在发言 © 董博泰
“做现当代艺术家的展览,我们坚持三个原则。第一,苏博不是画廊,我们所做的艺术家一定是已经拥有了一定名望,能够代表中国现当代艺术成就,反映中国现当代艺术特点;第二,艺术家做展览时需要吻合苏州本地文化,并且能够和建筑相呼应,最好能够有一些为苏州博物馆单独创作的作品,形成与大师间的对话;第三,苏州博物馆有自己的艺术标准。”苏州博物馆馆长陈瑞近表示。
▲ “博物馆与现当代艺术”沙龙现场,松美术馆创始人王中军正在发言 © 董博泰
“当今美术馆是一代大师最好的摇篮。”对于创立松美术馆的王中军而言,能够推出让市场和学术都认可的艺术家是他心中美术馆的价值所在。“美术馆应该对当代艺术有推动作用。不论是古根海姆、MoMA,还是贝耶勒基金会美术馆,它们的学术地位是因为它推出了一批之前还未被社会认可的有价值的艺术家。松美术馆是一个新美术馆,但我期待未来,在我的美术馆中可能做过一些艺术家很好的展览,再过十年,人们终于发现这个艺术家很不错,我觉得这就是美术馆的追求。”
▲ 松美术馆 © 夏至
艺术家在传统博物馆中实现到当代的转换
苏州历来是人文荟萃之都。以书画而言,自三国、东晋以来,法家名匠辈出。至明朝,苏州作为书画的中心地位正式确立,“吴门书派”、“吴门画派”名扬大下,据《吴门画史》记载,其画家单以人数论就有800余名。作为“明四家”和“吴门画派”的发祥地,苏州博物馆的书画藏品在数量与精品比例上都位居全国同级博物馆之首。
▲ “博物馆与现当代艺术”沙龙现场,艺术家曾小俊正在发言 © 董博泰
如今,在苏州博物馆新馆的紫藤园内,文徵明所描绘的那株老藤已有四五百年历史,而文征明那幅画作也藏于苏州博物馆中。对于也同样以“藤”作为主题创作的曾小俊而言,这便提出了不一样的挑战。
“在苏博办展览对我而言其实压力挺大。”谈到此次在苏博开幕的个展,曾小俊坦言,“苏州博物馆本身是一个认同现代设计的博物馆,在这里和古代艺术做比较,和古人对话,所谓现当代艺术的观念所接受的挑战非常巨大。我有双重身份,既是艺术家,也是收藏家。艺术家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创作,收藏家则是看别人的创作,当有双重身份时,你就能清晰看到自己的艺术品在博物馆面对古代大师创作时的差异。”
▲ “博物馆与现当代艺术”沙龙现场,艺术家刘丹正在发言 © 苏州博物馆
作为苏州博物馆艺术顾问,刘丹曾于2013年在贝聿铭的邀请下在苏州博物馆推出“道法合一”艺术家个展,他也曾在牛津阿什莫林博物馆做过自己的个展,阿什莫林博物馆同样也拥有丰富古代艺术和现当代艺术收藏。
对于现当代艺术和博物馆之间的关系,他认为,“贝聿铭的世界观比较大。当时在设计完新馆后,他对我说苏州的文化过去在历史上局限于明清这个历史阶段,能不能想办法帮我们把文化历史往古代方面推进,然后增加当代的底蕴。而陈馆长则将眼光扩展到今天的艺术。其实博物馆最为重要的就是文化传承。”
▲ “博物馆与现当代艺术”沙龙现场,艺术家徐累正在发言 © 苏州博物馆
“一个艺术家如果在工作室完成工作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而如果要放在一个博物馆、美术馆去展览艺术家作品,那这就变成一件需要共同交流的事情。”徐累指出,“这两年中国博物馆的发展很快,每个博物馆的藏品资料其实都来自两方面,一方面是自己的收藏,另一方面则是从外面拿进来的组合资源。如何用一种现代的观点去解构展览的结构,用一个新的眼光去组合老的概念,对于古代和现代艺术都是一样的。该以什么方式去组合古代艺术和现代艺术,帮助公众进入艺术这个系统,让他同时能欣赏古代艺术的美妙和当代艺术里的不同,或者看到古代艺术里的现代性,这都是我们一种新的研究角度。”
与博物馆的空间形成对话
对于喜欢苏州博物馆的人而言,贝聿铭的功劳不可忽视。但因为他极具设计感的建筑,这同时也对艺术家挑选艺术品,在布展过程中和展览空间形成对话提出挑战。
▲ 苏州博物馆“赋格:徐累个展”现场 © 周全
“2015年我在这做展览时充分尊重了这个博物馆的建筑,因为贝先生设计的建筑跟我画里面有一些形态相符,可能源自同一种文化。所以我有意把这个符号和这个建筑之间产生一种对话。”徐累表示他不论是在苏博布置自己的个展,还是最近给松美术馆策划新展时,都秉承“唯一性”的观点,“就是只有在这个地方举行它才能圆满。比如刘丹绘石的作品比较多,于是展览就结合与太湖石、园林的关系;曾小俊一直画了很多年的藤,这种藤的结构则能够借以苏博的文化气息通过现代的方式来提升其古意;如果观众能够看到这一点,我觉得这个展览、这个博物馆它就是独一无二的。”
▲ 苏州博物馆“心道合一:刘丹艺术作品展”海报 © 苏州博物馆
“艺术家在这个展厅里必须思考,虽然他已经完成了作品,但是到这来他需要进行一次二度创作,也就是说你挂画的成功与否也是你创作的成功与否。”刘丹同样分享道自己在苏博布置个展的经验,“当时我咨询过馆里的工作人员,他们告诉我贝先生设计的窗户时特意做了一个造型,来给艺术家提出挑战。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做了一些思考,该怎么给这么大尺寸的窗户做处理,后来我在这里放了一块太湖石,虽然这个做法很花费精力,但借了建筑本身的景致完成布展后我还挺满意。”
▲ “与造物者游:曾小俊艺术展”现场 © 董博泰
“不论是刘丹还是徐累的展览,我都看过,对我这次展览的启发性也很大,因为他们是完全为苏州准备的一个展览。”曾小俊提到自己这次很多作品都为苏州博物馆本次个展重新专门创作的,“在这里,艺术展览和建筑形成了一个整体。”
传统与当代,艺术家创作的DNA
近年来,随着越来越多人走入博物馆,艺术家们自身及其创作也被更多观众所审视,面临着新的挑战。
“我们现在是在二十世纪的基础上做当代艺术,这个时代是跟过去完全不同,从唐宋元明清一直以来艺术家所面对的只是我们内部系统的变化,但到了二十世纪初开始我们要面对西方,不论是文学、电影还是艺术,创作者需要考虑怎么在传统的基础上如何能够参照西方现代的东西。比如潘天寿的观点是在西方背景下坚持民族主义,但林风眠和赵无极则认为要中西融合。所以在这个大时代下每个艺术家都需要考虑怎么面对这个时代的命题去工作。”徐累认为中国人的中庸之道是平衡世界上各种矛盾的准则。
他表示,“我的作品比较注意能够调和这种矛盾,在西方的艺术中找到和中国不相矛盾的部分,比如西方透视的观点在中世纪文艺复兴早期时和中国很像,把这些不矛盾东西以某种方式捏合在一起。所以我所有的东西都是在找这个点去做对比,最后找到一个共同的结论,这个是我在艺术上这几年所做的发现和工作,这个工作并没有说多大的创造性,这个创造性呢,所谓手法、技法上,我们现在要去创造的是我们的思维方式,这个思维方式是艺术家能够拿自己的方式怎么样的去组合这个世界的,我们现在的互联网就是一个组合世界的方式,我是用这种方式去组合它的。
▲ 苏州博物馆 © 苏州博物馆
“艺术家最终要解决的是有没有原创精神。”刘丹曾于国外生活二十五年,他谈到自己出国以后,通过在西方博物馆里学习中国传统和西方传统,认为当代艺术家应该解决三个问题,“第一是艺术中有什么人类共有的问题,比如说造型,不管你来自于什么民族、什么文化背景、什么样的历史经验,艺术家都将面对造型问题,这就是在艺术与人类共有的问题;第二,艺术家需要非常了解自己的文化传统,明白面对这个共有问题时,我们的传统做出了哪些特殊贡献;第三,当代艺术家将如何把这种特殊贡献转换成一种国际语言让来自别的文化背景的人也能深有感触。我觉得艺术家如果能够解决这三个问题他基本上就能够学会如何面对自己和艺术本身。”
▲ “与造物者游:曾小俊艺术展”现场 © 董博泰
而曾小俊除了艺术家身份外,还是中国卓有成就的文房收藏家。他对中国古器物的爱好,启发他的艺术创作,催生其艺术的创作。本次开幕的“与造物者游——曾小俊艺术展”中,他在绘画部分以“绞胎”、“古藤与盆景”为主题。徐累认为,“文征明的古藤是苏博的亮点,而曾小俊很早就开始做古藤的创作。他这次的展览有点线面三个维度,点是绞胎,线是古藤 ,而面是雕塑,全面体现他从古代到现代的一种跨度和宽度。”(撰文/陈璐)
展至8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