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 In HK 2023｜《前5000天》后的760天，Beeple的连续时间创作抵达香港

Beeple与村上隆在《S.2122》前，香港巴塞尔艺术展LGDR厉蔚阁展览现场，图片来源：厉蔚阁

在今年的香港巴塞尔艺术展中，稍有不同的是，对于NFT的关注及展览，似乎不似前两年带着猎奇般的热度，而是回归其作为数字艺术的媒介载体，逐渐地形成艺术史演进与社会科技融合发展的方向。因其连续性的作品《每一天：前5000天》而备受瞩目的Beeple（本名Mike Winklemann，生于1981年），去年年底在M+进行了作品《HUMAN ONE》（人类一号）的首次亚洲展览，并在本届香港巴塞尔中于LGDR厉蔚阁画廊展出他的最新生成型数字装置、雕塑作品《天堂/地狱》与《S.2122》，展示了他“一夜成名”后持续的对于物理与虚拟领域上的时空探索，以及他作为持续的开拓者、艺术实践者的毅力、野心与远见。

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Beeple，NFT，2021，©️Beeple

《每一天：前5000天》作品始于2007年，Beeple每天创作一件独特的图像并上传至互联网。2021年3月，该系列前5000张照片的拼贴作品以非同质化代币（NFT）的形式，在拍卖会上成交了6930万美元，这是在世艺术家作品拍出的第三高价，也是佳士得拍卖的首件纯数字艺术品。

Beeple，《人类一号》，2021年。四频道数码录像雕塑（彩色、无声）、抛光铝及桃花心木支架。动态非同质化代币。鸣谢Ryan Zurrer Collection。相片由Christie’s Images Ltd提供。

与Beeple 在香港巴塞尔厉蔚阁展位上同时展出的《人类一号》则呈现了 Beeple 近年来更为明确及深入的对于关乎人类的虚拟与现实、时间与空间的创作脉络的发展。据 M+官网介绍，M+博物馆馆长华安雅表示：“《人类一号》是一件雄心勃勃、开创先河的当代作品，自在地游走于在现实世界与虚拟领域之间。作品以先进科技，诉说一个有关探索、发现及启蒙的故事，蕴含人文精神。位于香港这个瞬息万变的国际大都会中心的 M+正是展出这件具前瞻性作品的不二之选。”

Beeple. 《Stills of HUMAN ONE》, 2021年，动态雕塑四屏影像抛光铝金属外壳内部桃花心木框架动态非同质化代币，Ryan Zurrer私人收藏，©️Beeple

《艺术新闻》x Bee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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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艺术新闻》

A=Beeple

Q: 很多人形容你的艺术作品是未来主义或反乌托邦的。是什么启发了你创作这样的作品？你认同被如此描述吗？

A: 我并不认为我的作品是反乌托邦或者彻底面向未来的。从我的角度来看，未来将拥有一种奇特性。我并不因为现下的战争、政治及经济危机而认为未来将是彻头彻尾的灾难; 相反，它将让人联想到当前有好有坏的万物万象。我希望看到的是，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各种成就及破坏，将以我们无法预测的方式交织在一起。NFT的兴起就是一个例子。区块链技术原本与艺术无关，但突然打破了艺术世界边界介入其中。我预计这种融合将在未来更频繁地发生，现在的AI技术也是另一个反映。

Beeple，S.2122作品细节，2023年，动态雕塑四屏影像抛光铝金属外壳内部桃花心木框架影像声音非同质化代币 221 × 121.9 × 121.9 厘米(87× 48 × 48 吋) 版数1，艺术家试版1，©️Beeple，️图片：厉蔚阁

Q: 你的艺术经常涉及技术、社会和政治主题，你也活跃于社交媒体，持续地在更新分享你的创作；它们其中很多，都与时下的某个焦点议题密切相关。你认为你的作品是对社会事件的回应吗？你认为数字艺术可不可以、应不应该被用作介入社会评论、参与更广泛的政治经济议题的方法或工具？

A：这种方式令我兴奋。我们需要理解社会和政治背景如何塑造我们的视角，而视角将不可避免地显式或隐喻般地影响塑造人的思想，及艺术家的创作。目前的数字科技、AI技术工具已经变得非常强大，我现在可以每天创作一件作品，以一种不仅仅是简单的草图方式评论正在发生的事情。加之互联网社交媒体的推动，这两个因素的组合实现了壮举——创建一种以前不可能实现的实时对话、响应与互动。历史上的艺术家都没有我们现在的工具；试想，如果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可以将他的肖像系列放在公开互联网并开放社交媒体上的对话与实时评论，他的创作会如何发展？我认为我们只是开始挖掘这种科技进步现象的社会影响。然而，在其中，我不倾向于指导具体的社会主张及政治观点，呼吁大家做什么或不做什么。我的目标是提高人们对正在发生的事情的意识与察觉。

Beeple，《天堂/地狱》，2023年，动态雕塑八屏影像抛光铝金属外壳内部铝制框架非同质化代币；55.9 × 20.3 × 20.3 厘米 (22 × 8 × 8 吋) 版数3，艺术家试版1，©️Beeple，图片：厉蔚阁

Q: 对于《天堂/地狱》作品，你创作的过程是怎样的？你和小汉斯的对话中聊过数字艺术的主体性问题，在使用AI创作时，你怎么看AI在其中的参与程度？

A：这件作品是使用目前算法最先进的AI工具Stable Diffusion创建的。对我来说，这些工具正是反应了人类已经取得的成就、人类智慧文明及历史文化的总和，而不是真正具有自我生命及自主意识的智能。AI只是比我们以前创造的任何计算机程序都要好的程序——这个程序已经以视觉形式吸收了人类的全部历史。这使它变得有趣，因为它反映了计算机对人类目前已有的所有的关于天堂和地狱的看法、经验、信息的集合，而不是我个人对天堂和地狱的演绎。我只是输入了这些术语，AI就会生成天使、腐烂的马、魔鬼等等其他事物的视觉经验图像。它代表了AI目前的样子，更展示我们的视觉文化如何在同时地自我塑造与自我增强演绎中循环。在我看来，例如AI艺术是不是艺术，这样的争论是无意义和狭隘的，就像关于无政府主义艺术或者曾经的NFT是否可以被视为艺术的争论一样。作为艺术家，把AI以及围绕它的各种讨论以这种形式呈现出来是我证明它是艺术的实践方式。

Q: 我注意到你的作品《人类一号》和《天堂/地狱》、《S.2122》都是旋转结构。你能分享一下你的想法吗？

A: 对我来说，旋转的处理方式与我整个职业生涯相关。过去我长期从事平面的二维视觉实践，但在M+博物馆的《人类一号》创作过程中，我突然产生了将旋转融入我的作品以增加不同的维度的想法，使观众能够以新的视角看待它。《人类一号》作品中的人类不停的行走，迈出每分钟60步，作品正好完成一次360度的旋转。我用这种旋转的视觉效果与人类穿梭于时空长河的昼夜节律建立某种内在呼应，使它既有节奏又营造某种平静，成为一个可以长时间凝视的东西，并建立某种关于时间上的轮回与线性前进的叠加状态。我想要探索能够创造将数字世界和物理世界桥接起来的时间与空间，我还只是刚刚开始。

Q: 可以和我们分享你最新的计划或创作吗？

A: 我在3月11日刚刚开放了一个位于查尔斯顿的工作室及展览空间。它既是一个艺术家体验与创作的场所，也包含了传统的白盒子空间。我的空间向全世界的艺术家开放征集，没有任何条件。我们在两周内成功组织了一个由50位艺术家组成的展览，其中一些艺术家我原本并不熟悉，我认为这比博物馆提供的方式更灵活。看到来自全世界的艺术家的作品是如何占据这个空间，亦是一种拓宽艺术展览与实践的方式，令我十分兴奋。

Beeple位于查尔斯顿的新空间开幕现场，图片来自推特用户/艺术家fvckrender

Q: 你的作品经常推动数字艺术的可能性及边界。你认为数字艺术在未来几年内会发生什么样的进展，在艺术史的脉络里，数字艺术的角色将如何演变？你有没有始终参与其中并保持前沿的计划或想法？

A :要保持前沿，我所能做的就是发布我创造的作品，希望它们是新的、有趣的并且能引起人们的共鸣。当涉及到数字艺术的进展时，我相信它将来将被视为另一种媒介，而不仅仅是被炒作的热点。我相信数字艺术的界限和概念将继续扩展，而我所尝试做的就是展示你以前未曾见过的东西。这就是我认为作为艺术家的工作。你需要决定那件事意味着什么，对你意味着什么，因为它对每个人都意味着不同的东西。这类似于摄影和街头艺术等其他媒介经历的类似过程。人们曾经将街头艺术视为破坏行为，但现在它被视为艺术。数字艺术也同样如此，人们开始认识到它不仅仅是你在互联网上发布的“Jpeg图片”。

Beeple，S.2122，2023年，动态雕塑四屏影像抛光铝金属外壳内部桃花心木框架影像声音非同质化代币 221 × 121.9 × 121.9 厘米(87× 48 × 48 吋) 版数1，艺术家试版1，2023年香港巴塞尔艺术展厉蔚阁展位，摄影：JJYPHOTO，©️Beeple，图片：厉蔚阁

各界围绕着Beeple的讨论在加密的“寒冬”中仍持续不断，他的作品不仅关乎他个人的创作，更是所有人对于此时当下的社会观点的投射的载体。但无论如何，所有人都有一致的共识——从Beeple最初每日创作累积的《每一天：前5000天》到他的最新作品，Beeple跬步千里地践行着自己的技术及艺术主张，走向虚拟与现实融合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