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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届威尼斯双年展最佳国家馆与艺术家奖由英美女性黑人艺术家获得,策展人塞西莉亚 · 阿莱马尼认为这不是一个“会尖叫的展览”

Apr 23, 2022   TANC
001-new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现场
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于4月23日正式开幕,本届金狮奖颁奖典礼也于同日举行。美国艺术家西蒙妮·利(Simone Leigh)获得由策展人塞西莉亚 · 阿莱马尼(Cecilia Alemani)策划的主题展“梦想之乳”(The Milk of Dreams)的最佳艺术家奖;生于加拿大的因纽特人艺术家舒维奈·阿修纳(Shuvinai Ashoona)与美国艺术家、电影制作人林恩·赫什曼·利森 (Lynn Hershman Leeson)获特别提名;表彰“最具潜力年轻艺术家”的银狮奖由黎巴嫩艺术家阿里·谢里(Ali Cherri)获得。
002金狮奖最佳艺术家得主西蒙妮·利与其现场作品
003最佳国家馆得主英国馆中艺术家索尼娅·博伊斯与其现场作品
004银狮奖”最具潜力年轻艺术家”得主阿里·谢里与其现场作品
本届威双的最佳国家馆由英国馆摘得,其中正在展出第一位代表该馆参加威尼斯双年展的黑人女性艺术家索尼娅·博伊斯(Sonia Boyce)的作品;展出阿尔及利亚裔艺术家齐纳布·塞迪拉(Zineb Sedira)的法国馆与首次参展、以”光芒–他们在时间中的梦想”(“Radiance – They Dream in Time”)为主题的乌干达馆共同获得国家馆特别提名。此前已公布的金狮奖终身成就奖授予了艺术家卡塔琳娜·弗里奇(Katharina Fritsch)与塞西莉亚·维纳(Cecilia Vicuña)。
005赛西莉亚·阿莱马尼在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开幕记者会上发言
全球很少有策展人能比塞西莉亚 · 阿莱马尼更适合这届威尼斯双年展。阿莱马尼1977年出生于米兰,自2011年以来一直在纽约高线(High Line)领导了广受好评的艺术项目。她出色地应对了这一任务的后勤挑战,策划了一系列涉及来自世界各地艺术家的展示活动,其主题和想法都很前卫,并对复杂的空间做出了视觉上的敏锐反应。
阿莱马尼在威尼斯也有经验,她策划了2017年意大利馆。她曾在艺术世界的众多领域工作,从艺术市场,例如担任纽约弗里兹(Frieze)项目主任、巴塞尔城市艺术项目(Art Basel Cities)布宜诺斯艾利斯站的策展人,到作为纽约Performa行为艺术双年展的客座策展人,以及博物馆的工作,包括联合创立了伦敦泰特美术馆面向非营利艺术组织的艺术节“灵魂不售”(No Soul for Sale)。今年威尼斯双年展的标题“梦想之乳”取自利奥诺拉·卡林顿(Leonora Carrington)创作的一本童书。谈及这本书,阿莱马尼说:“书中描绘了一个世界,其中混合生物可以不断蜕变,并转化成为另一个人或另一种东西”, 她补充说,“我想利用这种气氛和这种流动性来创造一个展览,谈论身体的蜕变,以及人类的定义”。
当阿莱马尼在2月份公布她的威尼斯计划时,她告诉《艺术新闻》国际版,在这场新冠大流行中,这个展览的酝酿过程是漫长的、支离的,女性和传统性别认同之外的艺术家在展览中占主导地位,她还谈到了转向过去,从而为当下的艺术勾画出背景。

《艺术新闻》专访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策展人
塞西莉亚 · 阿莱马尼(Cecilia Alemani)

006

Q = 《艺术新闻》

 A = 塞西莉亚 · 阿莱马尼(Cecilia Alemani)

3芭芭拉·克鲁格(Barbara Kruger),《无题(开始/中段/结束)》[Untitled (Beginning/Middle/End)], 2022年,视频来源:TANC
http://mpvideo.qpic.cn/0bc3suaacaaasiaf5k3cfjrfbfodagkqaaia.f10002.mp4dis_k=c4321d6bc85f5cfb866d58b33af7f2c8&dis_t=1650857200
点击链接🔗观看视频
Q:“梦想之乳”有三个部分,请带我们了解一下每个部分。
A:展览有三个主题,而非三个章节,它们更像是展览的灵魂,你会以许多不同的方式遇到它们。第一个主题是身体的蜕变和人类的定义。在这个特定的主题中,或者总体而言,展览着眼于后人类的思想和哲学——它确实是整个展览的骨干。因此,我们思考和挑战启蒙运动和文艺复兴时期之后,人位于世界中心的想法。就像展览中的其他内容一样,这不只是来自我对罗西·布拉伊多蒂(Rosi Braidotti)或唐娜·哈拉维(Donna Haraway)等作家的兴趣,同样也来自艺术家们。这也是为什么展览中女性艺术家和非传统性别认同的艺术家占了绝大多数。
09曾吴(Wu Tsang),《关于鲸》(Of Whales),2022年

第二个主题是我们的身体和技术之间的关系。当然,这个主题非常广泛,但在新冠大流行期间,它变得相当紧迫。因此,一方面它聚焦新冠大流行之前我们与技术和技术乐观主义的关系——认为技术、科学和医学可以改善和完善我们的身体,使我们活得更长久。另一方面,在这个主题下,我们也探索对被机器,如人工智能完全接管的恐惧。这种人与技术之间,充满争议或两极化的关系在新冠大流行期间被加剧和颠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已经意识到,我们的身体是极其脆弱和有限的。而在疫情期间,人们唯一在一起的方式是通过技术,通过屏幕和我们随身携带的,许多不同的设备的调解而在一起。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技术将我们聚集在一起,也将我们分开。

010郑锦衡(Geumhyung Jeong),“玩具原型”(Toy Prototype)展览现场,韩国国立现代和当代艺术博物馆,2021年
011副本艾丽莎·贾尔迪娜·帕帕(Elisa Giardina Papa),《“U Scantu”,一个无序的故事》,影像装置分镜,2022年

最后一个主题是人类,个体与地球之间的关系。这是另一个非常广泛的主题,在某种程度上是后人类思想的延伸:后人类中心主义的思考,试图想象我们与周遭,与地球,与自然全然不同的类型的关系。那不是基于资本主义冲动,采掘主义(extractivist)与剥削的关系,而是一个非等级的,关于我们和其他生命之间的共生和合作。罗西·布雷多蒂经常谈论“成为地球”(becoming Earth)的想法;另一位非常重要的哲学家西尔维娅·费德里西(Silvia Federici)——她为我们的展览图录撰写了文章,经常谈论“复魅”(re-enchantment)的概念,试图找到我们与周围事物自然的关系。

098《The Milk of Dreams》内页和书封。图片来源:New York Review Books
Q:《梦想之乳》这本书很有趣,它是利奥诺拉·卡林顿为孩子们直接在墨西哥家中的墙上创作的。展览的核心也有游戏性吗?
A:有嬉戏的成分,但同时展览也是非常严肃的。这本书有点令人毛骨悚然,有些吓人。我读给我六岁的儿子听,他说:“妈妈,我觉得这不是一本儿童物。”这其中的氛围同样存在于她的绘画中,也贯穿在展览中。其中有很多讽刺和幽默,但也有一些严肃的东西,尤其是涉及到身体和自然的主题和更大的生态主题时,我试图以更个人和内省的方法呈现,而不是仅仅描绘世界末日,虽然这可能是正在发生的,但……
0797副本雷米多斯·瓦罗(Remedios Varo),《同情/愤怒的猫》(Simpatía/La rabia del gato),1955年
Q:你在展览中设置了“时间胶囊”。第一个“胶囊”包括利奥诺拉·卡林顿和其他超现实主义者,如莱昂诺尔·菲尼(Leonor Fini)和雷米蒂欧斯·巴罗(Remedios Varo),她们此前从未在双年展上出现过。她们的创作与主题相符,但这么做也是为了重新审视历史典籍吗?
A:的确是这样。在五个主题和历史“胶囊”中,我试图做一个特定的工作,把那些长期以来被历史典籍排除在外的艺术家的声音展现出来。当然,我没有改写历史的野心,已经有很多展览,如“神奇的女人”(Fantastic Women)或“激进的女人”(Radical Women),已然在做这个非常重要的学术工作。这些“胶囊”所做的,更多的是产生类比和押韵。这也是为什么其中汇集了国际超现实主义的艺术家,但也有哈雷姆文艺复兴和未来主义的艺术家。我试图创造一个意义的星群,有点超越大写的艺术史。但在这些展示中,你也能看到很多幽默和讽刺,取笑那些大型现代主义运动中的陈词滥调,其中往往体现出性别歧视或对女性的刻板印象。
089莱诺拉·德巴罗斯(Lenora de Barros),《诗歌》(Poema),1979/2014年
0789简·格雷沃罗尔(Jane Graverol),《虚荣学院》(L’École de la Vanité),1967年
Q:展览中有多少女性,你能提供一个大致的百分比吗?
A:很高的比例,但我没有确切的数字,因为我们没有要求艺术家提供性别认同的信息。但我想说的是,数字应该在80%和90%之间。“历史胶囊”独特地集中在女性艺术家身上,这是有意为之,因为我也考量过历史上那些主要与男性相关的主题。程序艺术(Programmed Art)在意大利是非常重要的艺术运动,但也许只有一位已知的艺术家是女性。当你想到与赛博格和达达运动时,大致也是如此。我试图展示事物的另一面。但对于展览的其他部分,它是流畅和自然的。我一直在与许多女性艺术家合作,但当我想邀请一位男性,我同样发出邀请。我并没坐下来,按心里的一个百分比去组织展览。当然,我想做一个以绝大多数女性为主角的展览,因为我想提醒人们,这个展览发生在意大利,而在意大利,许多这样的讨论仍然处于中世纪的时代。因此,尽管这个展览是国际性的,但我希望它在意大利也能有象征性的价值。在这个著名机构前100年的历史里,女性艺术家在展览中的比例不到10%;而在过去的20年中,这个比例约为30%。数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反思过去,因为我们生活的世界已不再如此。
13桑德拉·瓦斯奎兹·德拉·霍拉(Sandra Vásquez de la Horra),《自我能量》(Soy Energía),2021年
133桑德拉·瓦斯奎兹·德拉·霍拉作品在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现场
134安德拉·乌苏塔(Andra Ursuta),《我们是捕食者》(Predators ‘R Us),2020年

Q:这是一个非常有实体感(physical)的展览:即使你在处理赛博格的概念,也有很多雕塑。你邀请了出色的数字艺术家林恩·赫什曼·利森(Lynn Hershman Leeson),但也有以雕塑处理这个主题的艺术家玛格丽特·休莫(Marguerite Humeau)。你是否想避免展览中有太多的屏幕?

22加布里埃尔·查伊勒(Gabriel Chaile)作品在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图片来源:TANC
A:这是一个非常有实体感的展览。当然,在电影或视频面前的经验也是实体的。尤其是当我谈到技术主题时,我并不一定需要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的东西。据我所知,展览中好像并没有这样的作品。还有人问我关于NFT的问题。据我所知,展览中也没有。你永远不知道,(艺术家)可能会把它藏在某个地方!展览中会有影像,但(赛博格和技术)不仅仅是影像艺术家的职权范围。有很多画家或雕塑家也会处理这些主题。
2222副本Formafantasma意大利设计二人组合 Simone Farresin 和 Andrea Trimarchi
Q:你与Formafantasma设计组合合作制作“胶囊”。他们是横跨各种媒介的设计师。你为什么想和他们合作?
A:几年前我在威尼斯与他们合作过,当时我们做了关于威尼斯双年展历史的展览“不安的缪斯”(The Disquieted Muses)。这次,Formafantasma设计组合与我和我们的团队就展览的落地全程合作,所以不仅仅是“胶囊”。但他们确实对“胶囊”的展示事必躬亲。我决定不与建筑师合作,部分原因是我的主要工作是在纽约高线,所以我已经在一个建筑作品上工作了,而且我从来没有真正处理过这种意义上的展览设计——给我的空间是既定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一定知道如何与建筑师合作。所以我想,特别是对于展览的结构,Formafantasma设计组合真的可以用一种更加偏向作者(authorial)的方式帮助我,因为处理空间需要花大量的心血。其中一些空间可能包含30位艺术家和80件艺术作品。因此,我们必须要关注细节,当然在主展览中也是如此,但那就到了另一个层面。Formafantasma设计组合非常有才华,我很喜欢和他们一起工作。
33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1号胶囊
44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2号胶囊
55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3号胶囊
66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4号胶囊
Q:在现有展览结构中,你也试图关注展览的历史?
A:这绝对是我的灵感之一。关于蜕变的“胶囊”——我们也称之为“超现实主义胶囊”,回顾了非常著名的超现实主义展览,这些展览是如此高密度和丰富。那是1930年代,当时人们第一次开始讨论展览设计。但我们也经常回顾以前的展览。每个“胶囊”都有不同的灵魂。因此,“网络胶囊”将有很多金属的折射和非常冷的光线。我们内部称为“容器”(vessel)的“胶囊”将有一个更柔软的,鸡蛋形的外观。因此,它们确实感觉各异,你会觉得被传送到一个不同的时区或文化氛围中。
Q:在与艺术家的对话中,你是否与他们谈论过“胶囊”里的内容?
A:没有,因为这两者不一定是平行的。“胶囊”的想法真的在不断演变。同样,我的展览的起源有些奇特,因为它的步调已经改变了很多次。开始时,它非常强大,然后,突然之间,我们不得不停滞(因为新冠大流行病),我随后做了关于档案的展览。虽然感觉非常有机,但在某种程度上,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种类)的研究。因此,虽然我一直稳定地研究当代艺术家,并且通过Zoom与成百上千的人见面,但对于历史上的艺术家,它更像是学术研究,有大量的档案和书籍研究,这很棒,因为我已经非常想念那样的工作了。不用在Zoom上和任何人交谈我很高兴,至少筹备那些“胶囊”的期间是这样!然后我告诉大多数艺术家,会有怎样的一些展示,但我不想让他们觉得必须对展览中的某个超现实主义艺术家做出回应。所以,他们完全独立地工作,我没有分享艺术家名单或太多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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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5号胶囊“赛博诱惑”(Seduction of the Cyborg)
Q:在展览的前言文字中,你提到在新冠大流行之前你就开始构思想法,但这个展览必然是对疫情的回应。
A:处理与这两年世界上发生的事情的关系一直是具有挑战性和戏剧性的。但最具挑战性的部分,是我们无法对未来有清晰的认识,甚至在最平凡的后勤事务方面。去年6月公布展览主题时,我永远不会想到我们现在会处于这样的境地:你找不到印刷图录的纸张,找不到脚手架杆,全球航运的情况绝对是一场噩梦。这里没有人——这是一个每年有数百个项目的机构——会想到这一点。新冠大流行无处不在,无论是在物流结构中,还是反映在艺术作品里。当涉及到实际作品的内容时,你会看到艺术家用非常个人的、内省的表达来面对新冠大流行。展览中没有叫嚷着有几万人死亡的作品。即使是那些最“政治”的艺术家,也回到了一种亲密和个人化的语言,仍然是为了传达非常重要的问题。这肯定不是一个会尖叫的展览。这不仅仅是策展的选择,实际上也是艺术家们的选择。他们和所有人一样,两年来发现自己处于这种悬停的泡泡中,在暂停之中你不仅不可能做计划,也不可能去描绘世界上发生的事情。
撰文/ Ben Luke
翻译/童亚琦

*若无特殊标注本文图片由威尼斯双年展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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