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物价攀升之际，投资者往往会购买艺术品以降低风险和增加回报。然而过往的经验告诉我们，艺术市场的繁荣很可能是昙花一现。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弗里德里希·哈耶克（Friedrich von Hayek）曾在1978年写道：“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历史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通货膨胀的历史。”以物价为基准的历史叙述又将大获追捧，还是会变得一无是处？
2020年-2021年4月美国通货膨胀率，图片来源：TRADINGECNOMICS.COM
今年4月，美国的通货膨胀率上升到4.2%，创下十一年来的新高，4月美国消费者物价指数（CPI）较去年同期增长4.2%，是2008年经济危机以来最大的同比增长。然而今年纽约春拍的表现优秀，多件顶级拍品成交，苏富比纽约三场印象派、现代及当代艺术拍卖会的总成交额达5.97亿美元，据苏富比统计，比2020年6月同类型拍卖上升64%。
佳士得纽约在5月11日落槌的二十一世纪艺术晚间拍卖总成交达2.1亿美元，为拍前低估价的123%，二十世纪艺术晚间拍卖成交额逾4.8亿美元，成交率高达98%。
佳士得纽约在5月11日落槌的二十一世纪艺术晚间拍卖现场，图片来源：佳士得
同时，英国的通胀率也翻了一倍多。5月19日，英国国家统计局19日公布的数据显示，由于能源和服装成本上涨，4月份英国年度通货膨胀率增长了一倍多，从3月份的0.7％升至4月份的1.5％。这意味着消费价格现在处于2020年3月疫情开始以来的最高水平。英国央行英格兰银行此前表示，英国通货膨胀率预计在2021年年底达到2.5％。
纵观春拍的伦敦和纽约拍场，会发现多件亮相的顶级拍品均有成交，例如以7040万美元成交的莫奈（Monet）作品《睡莲池》、逾1亿美元成交的毕加索肖像画《坐在窗边的女子（玛丽·特雷斯）》（Femme assise près d’une fenêtre (Marie-Thérèse)），成为自2019年春季以来首件过亿美元成交的作品，以及以9310万美元成交的尚-米榭·巴斯奇亚（Jean-Michel basquiat）作品《既然如此》（In This Case）。
巴布罗‧毕加索，《坐在窗边的女子（玛丽‧特雷斯）》 ，1932年，图片来源：佳士得
前德意志联邦银行行长、经济学家卡尔·奥托·波尔（Karl OttoPöhl）在20世纪80年代指出：“通货膨胀就像牙膏。一旦它被挤出来，就很难再让它回去”。那么这对艺术市场，尤其是艺术品投资领域意味着什么？
4月，美国的通货膨胀率上升到4.2%，创下十一年来的新高，图片来源：Chronis Yan/TAN
鉴于供应的紧缩和被压制的消费需求，疫情封锁的余波让人们对价格上涨愈发恐慌。大宗商品价格和债券收益率的上涨也反映了这份忧虑，他们已分别从2020年4月和7月的低点攀升。二者的价位现已高于疫情前的水平，大宗商品的价格尤甚。木材、铜、铁矿石、玉米和半导体等大宗商品的价格已然飞涨，也导致了酒店、汽车和出行票价成本的上升。这与过去四十年来通货紧缩的主流趋势形成鲜明对比。但问题是，物价的上扬是否为短期性的？它会持续多久？它会否对日常生活造成影响，导致更高的工资需求，并在未来几十年内加剧劳动力短缺？
通货膨胀会让人更倾向于消费而不是储蓄，直到利率上升、投资下降和经济回缩的时点。因此它对艺术市场有着重要的影响，特别是对那些通过贷款购买艺术品的人而言。从投资的角度来看，与衡量更寻常的投资一样，艺术品和收藏品的回报率往往会和通胀率相比较。
2021年苏富比纽约春拍现场，图片来源：苏富比
经济研究已经反复证明，拍卖会上售出的艺术品在几十年或几个世纪间的价格上涨大多高于通货膨胀率。作为一种投资品，它的回报率通常比财政票据和债券更高，但低于股票。
同一份研究表明，艺术品的价格与通货膨胀正相关，但它和包括贵金属在内的大宗商品、房地产和股票的关联性更强。这表明将艺术纳入投资组合可以降低投资风险并提高收益。今年发布的《巴塞尔艺术展与瑞银集团环球艺术市场报告》中显示，藏家通常将通货膨胀、投资回报和投资组合的多样化列为购买艺术品的主要动机。
另一项研究表明1945年至2005年间，在经济增长和通货膨胀高于平均趋势的年份里，艺术品会有更高的投资回报率。
这正是尚不久远的20世纪6、70年代的情景。许多艺术市场研究都在这蓬勃的二十年里起步。艺术品在当时被认为可以抵御通货膨胀。这个观点从60年代中期开始，在接下来的15年里被反复测试。美国的通货膨胀率于1965年、1970年、1974年和1980年分三波上升，从低于2%升至6%，再到11%和14%，继而分阶段下降到现在的水平。同时，自1949年以来一直强劲上涨的股市，于1962年、1966年和1968年达到峰值，然后受缓慢形成的熊市打击，在1972年的一次大崩盘后加速下跌，一直持续到1980年。
道琼斯指数在1915年至今的走向，图片来源：Macrotrends
通货膨胀和财富转移对艺术市场的的影响在这几十年里变得尤其明显。联合国艺术和收藏品的国际贸易数据告诉我们，1971年至1974年和1977年至1980年是艺术市场的高峰期，这支持了通货膨胀率上升对艺术市场起到一定推动作用的观点。但在以上两个例子中，艺术市场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都急剧下滑。
1990年，梵高作品《加谢医生的肖像》（Portrait of Dr. Gachet）在佳士得纽约的拍场中以8250万美元的价格打破纪录，被日本企业家、收藏家斋藤良荣（Ryoei Saito）竞得，图片来源：佳士得
这几十年里，影响艺术市场的其他因素还有新征收的财富税和更严格的贸易法规。虽然极简主义、观念主义和后现代艺术等新风格皆在市场上有起色，但1960年到1979年间在更可量化的二级市场上，产生最佳回报的是现代绘画、版画和古籍，其次是家具、银器、英国18和19世纪的绘画、中国陶瓷和欧洲瓷器。毕加索成为了最值得收藏的艺术家。那个阶段新晋的艺术买家中有一些来自日本，他们的经济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一直欣欣向荣；还有一些来自石油输出国组织，他们从1973年和1979年飙升的石油价格中获利，这也在当时成为了导致通货膨胀的主要原因。
如今当投资者在升温的市场中寻求价值，而藏家在物色下一个可能爆红的艺术家的时候，通货膨胀也许会成为一个额外的考虑因素。最近一项关于通货膨胀期间最佳投资策略的研究总结道，通货膨胀对债券、股票（除非是价值股）和加密货币（NFT通常以此结算）都有负面影响，但对包括贵金属在内的大宗商品，其次是邮票、艺术品和葡萄酒，却是理想的选择。（撰文/James Goodwin ；翻译/赵文睿；编辑/林佳珣）
*本文作者James Goodwin 为威尼斯卡福斯卡里大学 (Ca’ Foscari University)及法国KEDGE商学院艺术市场课程教授，并在亚洲、欧美等多所大学担任客座教授，他所撰写的书籍《国际艺术品市场》中文版于2010年6月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