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于1月19日在台北南港展览馆结束的第二届台北当代艺术博览会（以下简称台北当代），自2019年举办首届之后，已渐渐成为每年全球艺术博览会日历上的首站，也成为衡量亚洲一级艺术市场的指标之一。
第二届台北当代艺术博览会现场
“艺术市场近十年，变化得很快，亚洲对于当代艺术的兴趣，往往都是从香港出发，而对于亚洲艺术市场的开拓，香港常常是一个起点，因此台北当代在新市场开拓上的意义上，是重要的指标。”曾在2007至2012年担任香港国际艺术展（ART HK）总监的台北当代总监任天晋（Magnus Renfrew）告诉《艺术新闻》。
复制香港经验之余
能否通过策展打破台湾原有的闭环
“台北当代艺术博览会”的联合创办人与联合总监任天晋（Magnus Renfrew，左），瑞银集团台湾区总经理陈允懋（中）与新上任的联合总监岳鸿飞（Robin Peckham，右）在发布会上
任天晋活跃于国际艺坛二十多年，在过去十多年一直扎根亚洲艺术市场，这些经验让台湾当代艺术界对他充满期待，甚至有台湾媒体称其为“艺博战神”，更重要的是，他们期待一个更国际化的全新展会。
台北101大楼 x 台北当代委托林明弘公共艺术项目
香港经验的复制在台北当代中随处可见，全球最著名的艺术盛会——巴塞尔艺术博览会背后的最大赞助企业瑞银集团也是台北当代的赞助企业，瑞银集团台湾区负责人陈允懋曾对媒体表示台湾是全世界富豪排名第7（依资金调度投资能量），而台湾收藏家在亚洲区内表现最为积极。第二届台北当代与台北101大楼合作，邀请艺术家林明弘以“传统窗花”为设计，连续五晚于台北101外墙上呈现公共艺术作品。自2014年起，香港巴塞尔艺术展（Art Basel HK）每年也会邀请一位艺术家在环球贸易广场（ICC）外墙展示灯光装置作品，受邀请的艺术家包括德国艺术家Carsten Nicolai（Alva Noto）、中国艺术家曹斐、日本艺术家宫岛达男等。
前波画廊带来艾未未 《行之道（雏形 A）》和《奥德赛》 (2016 年，壁纸)
“不同于第一届从无到有的新鲜感和刺激感，通常第二年的博览会是有挑战性的。”任天晋对《艺术新闻》说，台北藏家的深度及整体艺术环境的成熟度是毋庸置疑的，但在稳健、多元且续航的市场经营之外，当代艺术如何跨界，向不同领域的专业合作，是新的挑战，也是今年的独特之处。
新上任的台北当代联合总监岳鸿飞（Robin Peckham）曾在上海生活过多年，比较自己在上海和台北的生活感受，以及接触到的艺术家，他觉得台湾地区艺术环境的成熟度有着相当大的优势，无论是在美术馆、画廊乃至于艺术家个人，都有较紧密的串联与明确的分工，但不同的藏家与不同专业领域的合作是较为封闭的，艺术圈就仅仅是艺术圈。反观中国大陆地区，当代艺术已经成为一种流行的主流形式，无论是跟明星、品牌或是各种表演，都有较多的连结。
前波画廊带来艾未未 《行之道（雏形 A）》和《奥德赛》 (2016 年，壁纸)
因此，如何以策展为策略，让台北当代更具对话平台的高度，并更明确地贴近台湾及其在亚洲的独特性，是岳鸿飞试图经营的重点。他与台湾评论人张铁志共同规划出科技、生态、流行文化与传统等四个关键词，希望透过与“思想共筑：岛屿与海峡”主题的交错，让台北当代成为面对面对话的平台，而观众、藏家则有机会透过不同主题，来认识不同面向的艺术家。
新政策下中国大陆地区画廊占比不足一成
西方画廊在保守策略下获得销售保障
第二届台北当代艺术博览会现场
第二届台北当代的参展画廊数量相较于去年有所增加，从90家增至97家，共计60余家画廊连续两次参加，余下30%名单的变化也十分明显。今年共有23家参展画廊在台湾长期拥有展览空间，在香港设立空间的画廊同样多达20余家，来自日本、韩国的画廊也接近30家，而来自中国大陆地区的画廊包括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北京公社、指纹画廊、前波画廊等，总计不超过十家，这与首届台北当代参展画廊中，中国重要画廊亮相度不高的情况持平。今年中国大陆地区的参展情况与近期的政治局势和大陆人员赴台政策的变化不无关联。除参展画廊外，大陆藏家也在当前局势下鲜少出现在台北当代的现场，显然，来自大陆地区的艺术力量在台北当代处于十分边缘的位置。
第二届台北当代艺术博览会现场
台湾藏家低调、慢热已在诸多参展画廊中达成共识，因此纵观今年各展位所展出的作品类型，平面作品相较去年大幅增加，装置、雕塑、综合材料、影像等类型作品，则减少许多。多个展位的工作人员及参加过首届台北当代的藏家向《艺术新闻》表示，今年这场艺博会呈现的作品并没有第一年那么多样，买气却有所提升。
英国理查德·萨通画廊（Richard Saltoun Gallery）带来李元佳作品，《无题，1958》
贝浩登于台北当代艺术博览会展位现场. 2020. 攝影:Ringo Cheung. © Eddie Martinez；图片提供：艺术家与贝浩登
在相对保守的策略下，有针对性地带来符合台湾藏家口味的作品让销售结果获得了更多保障。英国理查德·萨通画廊（Richard Saltoun Gallery）首次参展，将台湾抽象画、观念艺术的先驱之一李元佳于1965年前往伦敦后留在波隆纳的工作室作品带回其故乡，他的“台北”时期(大约1958年)一件早期油画已售出给一个重要台北收藏。2014年，台北市立美术馆曾举办其大型作品回顾展。贝浩登画廊带来艺术家艾迪·马丁内斯为台北之行特别创作的“Flowers for Taiwan”系列新作，价格介于5至20万美元之间，全部作品均已售出，值得一提的是，该艺术家去年刚刚在上海余德耀美术馆举办过个展“游宴”。
豪瑟沃斯画廊带来拉希德·约翰逊（Rashid Johnson）2019年作品《无题-逃避拼贴》（Untitled Escape Collage），以47.5万美元售给一家亚洲基金会 © 拉希德·约翰逊，摄影：Martin Parsekian
吕克·图伊曼斯，《科尔索 II》，2009，布面油画© 吕克·图伊曼斯，图片由艺术家及卓纳画廊提供
豪瑟沃斯画廊所售出的作品基本被来自亚洲及台湾地区的基金会包揽；卓纳画廊在艺博会开幕后的几个小时内，卖出吕克·图伊曼斯（Luc Tuymans）的多幅作品，其中一幅以150万美元的价格成交，2019年特纳奖获奖艺术家奥斯卡·穆里略的《无题（2019）》以38万美元的价格成交，该画廊表示大部分的作品都卖给了台湾当地的藏家。
台湾如何拥抱亚洲艺术市场
台北当代带来对重组格局的思考与刺激
台北当代 x 东区艺廊x惠思 ，Taeyoon Kim ，《Drifters v1.04》 ，图片由艺术家及惠思Whistle提供 ，摄影： 东区艺廊
在今年台北当代开展期间，台北市立美术馆、台北当代馆，以及其他画廊均如去年一样有重要展览正在进行，不同单位所举办的博览会，如OneArtTaipei、ARTFUTURE以及在南港老爷行旅的WHAAAATSTUDIOOPENING等，在台北当代的影响下，一同形成效应，但并没有都带来商业转化，较亮眼的销售仍集中在台北当代。
耿画廊带来姚瑞中的六屏屏风《离垢地：龙树中观图》，2019年 ，图片来源：TANC
世界画廊带来吴季璁 《氰山集之三十八》，2018年 ，图片由艺术家及世界画廊提供
台湾画廊的主场优势显而易见，贵宾预展当日，安卓、亚纪、耿画廊的展位作品已销售6～8成。耿画廊、TKG+、大未来林舍画廊等台湾本土画廊普遍表示今年成绩不错。已在台北设立空间一年的Sean Kelly Gallery以及来自香港的世界画廊所售台湾艺术家吴季璁作品也有不错的佳绩。尊彩艺术中心成交了约20件作品。亚纪画廊本次带来陈昭宏作品，表示今年的销售成绩已超过去年。
Kujke画廊所带的朱利安·奥培（Julian Opie）销售一空，大多被台湾本地藏家购入
刚在立木画廊纽约空间举行个展的韩国艺术家李昢的新作之一“Perdu XXIV”由韩国私人收藏购藏，价格为15.8万美金
以台北当代做为测试亚洲市场水温的跳板，是许多画廊愿意参与台北当代重要的主因之一。今年到场的藏家有一半以上来自台湾，主办方邀请来的日韩藏家群体也较为突出。来自韩国的Kujke画廊所带的朱利安·奥培（Julian Opie）销售一空，大多被台湾本地藏家购入，此外也有部分日本藏家。其中《Jada Teresa Yasmin Julian》售价约7万美元。立木画廊带来刚在画廊纽约空间举行个展的韩国艺术家李昢的“Perdu XXIV”系列新作之一及一件雕塑作品分别由两个韩国私人收藏购藏，价格为15.8万美金和7.9万美金。
和田美术| Y++ 展位现场以石田彻也个展形式呈现，图片来源：TANC
MASAHIRO MAKI GALLERY带来的高木耕一郎（Koichiro Takagi）作品，图片来源：TANC
来自东京的“和田美術| Y++”带来的石田彻也作品，20个印刷版全部售罄。日动画廊台湾区总监Sachiko表示，今年第二次参与台北当代，相较于去年销售的状况其实非常相似，然而配合新加坡双年参展的艺术家，是日动画廊的策略之一。此外，日本的洗澡堂画廊也是首次参加，而在东京、巴黎均设有空间的MASAHIRO MAKI GALLERY带来的高木耕一郎（Koichiro Takagi）同样销售一空。
常青画廊展位现场，图片来源：常青画廊
高古轩画廊展位现场，图片来源：高古轩画廊
此次艺术月之所以能获得如此聚焦，当然离不开台北当代的举办，在“艺术博览会是否泛滥”的老命题中，与其说台北当代在台湾，对亚洲艺术市场的布局能带来多大影响，不如说，台北当代所带来不同格局的思考与刺激更大。除了力图挖掘出不同的潜在藏家，台湾对于亚洲艺术市场来说，拥有何种不曾注意过的优势，以及亟待改变的劣势是值得进一步思考的。台湾艺术市场的格局，及其在亚洲艺术市场的自我座标也仍等待着持续的刺激和发展。（采访/刘星佑，撰文/孟宪晖、刘星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