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国立西洋美术馆正在举办16世纪意大利艺术家朱塞佩·阿尔钦博托（Giuseppe Arcimboldo）特展：“当自然融入艺术”。此次展览由国立西洋美术馆、日本放送协会（NHK）、日本放送协会文化促进会社（NHK Promotions Inc.）及朝日新闻（The Asahi Shimbun）联合举办，是朱塞佩·阿尔钦博托在日本第一个叙事角度如此全面的展览：77件作品，以八个不同主题分区呈现，除了作品展示，亦有对其创作灵感来源以及对后世影响的分析。

▲ 《四季》系列之《春》，1563年，图片来源：Museo de la Real Academia de Bellas Artes de San Fernando, Madrid

他看到人，更看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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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6年，阿尔钦博托诞生于米兰贵族之家，自幼便开始学画，师从父亲比亚乔·阿尔钦博托（Biagio Arcimboldo）。从1549年开始，阿尔钦博托跟随父亲，供职于米兰的教堂，负责窗户的设计以及纹章、横幅的上色工作。对于阿尔钦博托来说，1562年是职业生涯至关重要的一年：神圣罗马帝国君主马克西米利安二世（Maximilian Ⅱ）召他入宫奉职，担任宫廷画师及节日庆典的策划人。马克西米利安二世离世后，阿尔钦博托便随其继任者鲁道夫二世（Rudolf Ⅱ）赴布拉格，继续担任重职。1587年告老还乡时，他已尊为享有王权的伯爵，满负盛名。

▲ 阿尔钦博托《纸上自画像，或“纸男”》（Self-portrait on Paper or The Man of Papers），1587年，图片来源：Gabinetto Disegni e Stampe di Palazzo, Genoa

文艺复兴席卷欧洲大陆后，画家们纷纷化身人文主义者，通过人物肖像描摹、形态表现，试图展示“以人为中心”的全新视角。十六世纪中期的意大利正兴起一种与传统宗教、历史绘画这类高雅艺术相对的“低俗艺术”。这种艺术创作关注普通人的无聊日常生活，绝非宏大叙事，例如意大利画家文森祖·坎比（Vincenzo Campi）的市集系列，描绘的无非是市井生活、男欢女爱。阿尔钦博托不仅看到了“人”，还看到了“自然”。深受前辈达·芬奇以及各大动植物学家的影响，他将眼光投向自然，投向身边一切生灵，研究植物、动物、甚至病态古怪的人类。

▲ 左：达·芬奇《鼻子破了的秃头胖男子肖像》（A Bald Fat Man with a Broken Nose in Profile），1485-1490年，图片来源：The Royal Collection, Windsor；右：阿尔钦博托《法学家》（The Jurist），1566年，图片来源：Nationalmuseum Stockholm

阿尔钦博托将自然融于艺术，用动物、植物、海洋生物、农事、炊事工具等生活、自然元素组成人形创作，打造出一个奇幻的异想世界。即便天马行空，画作中的每处细节仍旧充满自然主义意味，与现实非常相近。这种现实与想象的并置所产生的反差，丰富了画作的内涵。

在阿尔钦博托的画作中，不仅有本土的动植物，还有非欧陆生长的珍稀物种，如来自中南美的隼、来自土耳其的郁金香。他之所以能够摹画出这些奇珍异兽，还得益于当时皇室热爱收藏的潮流。鲁道夫二世曾言：“我只爱神奇且不寻常之物。”各大君主、王子们为自然的多样性与无穷可能所着迷，四处搜寻珍奇异宝，并修建花园或者储藏室，将画作、雕塑、武器、科学仪器与动物标本、植物、宝石置于一室，世界因而尽收眼底。身为宠臣，阿尔钦博托得以近距离接触这些珍贵的藏品，作为其妙想创作的最佳灵感来源。

▲ 阿尔钦博托献给鲁道夫二世的装饰设计之希腊神话恶犬《刻耳柏洛斯》（Sketch for a Cerberus），1585年，图片来源：Gallerie degli Uffizi, Gabinetto dei Disegni e delle Stampe, Florence

“组合肖像”与“颠倒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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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钦博托最出名的“组合肖像”系列是《四季》与《四元素》也在此次展览中展出。《四季》系列正如其名，即《春》、《夏》、《秋》、《冬》四幅作品。《春》由不少于81种来自欧洲、亚洲、美洲的花卉、叶子、植物构成。即便植物种类繁多，种别之间保有很高的辨识度，作为画中人耳朵的芍药、后脑勺的百合，清晰可见。《夏》则由蔬菜瓜果组合而成，作为耳朵的玉米以及脖子的南瓜，纹路条缕流畅，证明阿尔钦博托对于人体肌肉构造十分熟悉。

▲ 《四季》系列之《夏》，1572年，图片来源：Denver Art Museum

至于《秋》，其色调偏暖，包含水果、蔬菜、谷物等元素，巧妙地拼接成一个面色红润、长着胡子的男性形象。《冬》使用枯枝、树根、菌类形成老人家的面部，喉咙处垂坠着两颗暖色柠檬，妙趣横生，活灵活现。

▲ 《四季》系列之《秋》，1572年，图片来源：Denver Art Museum

▲ 《四季》系列之《冬》，1563年，图片来源：Kunsthistorisches Museum Wien

《四元素》系列则分为《大气》、《火》、《大地》、《水》，不仅采用的元素多种多样，从生物到工具无所不包，元素之间的排列组合更是大胆奇异。

▲ 《四元素》之《大地》、《水》，1566年，图片来源：LIECHTENSTEIN, The Princely Collections, Vaduz-Vienna; Vienna, KHM-Museumsverband, Gemäldegalerie

除此之外，阿尔钦博托的“颠倒肖像”画作也亮相本次展览，如《厨师》及《园丁》。“颠倒肖像”是指画作所呈现出来的双重视觉效果，即一画两看各不同。以《厨师》为例，正看是一只手正在揭开盛满烤猪、烤鸡的美餐，当把画作进行180度倒置，一位带着礼帽且面相丑陋的男子就会跃然纸上，实是惊人又滑稽。

▲ 《厨师》，年份不详，图片来源：Nationalmuseum Stockholm

▲ 《园丁》，年份不详，图片来源：Museo Civico Ala Ponzone, Cremona, Italy

阿尔钦博托的作品虽然没有恢弘的气势，但是其中蕴含隐喻、典故，于艺术和科学来说，都能让人领悟这位“炼金术师”如何巧妙地将自然融于艺术。此外，无论是其创作角度，还是绘画技法，其作品不仅为后来的自然主义发展起到了积极意义，在当代语境下，同样能够激发全新的思考。（撰文／Dylan C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