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当地时间2月17日，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Asian Art Museum）为美国西海岸的观众带来一个特别展览“王陵瑰宝：中国汉代考古新发现”（Tomb Treasures: News Discoveries from China’s Han Dynasty），首次在美国展现160余件近期出土的汉代珍贵文物。这也是继2013年秦代兵马俑文物展出成功后，亚洲艺术博物馆再次引进国内出土文物，借以展示中华古风。
▲ “王陵瑰宝：中国汉代考古新发现”展览现场，图片来源：TANC
中国汉代（公元前206年—220年）与同一时期的古罗马帝国齐名，各自创建了古代称霸东西方的先进文明。汉代贵族的宫廷生活更是无可比拟：空前奢华、卓越的工艺，还有无比的浪漫。 “王陵瑰宝”里所展示的陶俑、漆器、金银器、铜器及玉器等，皆代表了近年来中国江苏地区考古发现的重要成果。深埋地下两千余年后，这些精工细琢的陪葬品终与世人再次相见。
▲ 编磬器座（细部） 盱眙大云山1号墓出土，西汉早期，南京博物院藏
▲ 陶舞俑，徐州驮蓝山楚王墓出，西汉早期，徐州博物馆藏
本次展出的文物主要来自两处重要的考古发掘：2011年发掘的大云山江都王陵和1995年发掘的徐州楚王墓。展览的策展思路以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为主，由馆长许杰与中国艺术部门主任张帆联合策划。亚洲艺术博物馆与南京博物院为此次展览合作筹划的时间长达3年。由于近年江苏出土的这类规模的王陵非常罕见，所以各大博物馆之间对展品出借的竞争也非常激烈。
今年4月，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s）也将有“帝国时代：秦汉中国艺术”（Age of Empires: Chinese Art of the Qin and Han Dynasties）大型展览开幕。因此，南京博物院在处理藏品如何分配时遇到了一些挑战，而亚洲艺术博物馆与南京的专家团队互相配合，在挑选文物时征求南京方的意见并参考了他们的推荐。
▲ 五枝铜灯，盱眙大云山1号墓出土，西汉早期，南京博物院藏。大云山王陵中的灯具多成对出土，该灯一组两件，分别为一雄一雌蟾蜍底座，此次南京博物馆向亚洲艺术博物馆借出的为雌性蟾蜍底座铜灯，另一只则借出给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出展“帝国时代：秦汉中国艺术”。图片来源：TANC
▲ 彩绘背箭箙陶俑，徐州北洞山楚王墓出土，西汉早期，徐州博物馆藏
“王陵瑰宝”将汉朝与当今中国这两个时代联系起来，通过讲述展品背后的故事来让古今产生对话，展现了在不同时空和文明中，人类依然有着类似的追求。张帆在接受《艺术新闻》的采访时说到，这两处王陵都是史书中没有记载的，而“考古最大的魅力就是通过发掘出来的珍品，来看那些曾被淹没在岁月长河里的古人的生活以及背后的故事”。
为了从一个独特且引人入胜的角度来探讨两千年前的物质文化，亚洲艺术博物馆选用了汉代流行的吉语将文物串联成3个陈列。这3个吉语为“长乐未央”（Everlasting Happiness Without End）、“长生无极”（Eternal Life Without Limit）和“长毋相忘”（Enduring Remembrance Without Fail），分别展示了贵族生活和宫廷娱乐、玉石崇拜和追求永生，以及宫廷内的私密生活。
▲ 鎏金銅鹿灯，盱眙大云山1号墓出土，西汉早期，南京博物院藏
许杰在接受《艺术新闻》的采访时说，这三个线索之间是相互关联的。他举例提到了本展的亮点，包括三件体量最大的文物——青铜编钟、金缕玉衣和镶玉漆棺。这套从大云山出土的完好编钟至今仍然可以奏出乐曲。编钟的声响能够烘托庄严肃穆的气氛，在古代祭典仪式中非常重要，但同时也是调剂后宫生活乐趣的乐器；而金缕玉衣是世上屈指可数的完整的玉衣之一，是由千余片经过细致加工的“鱼鳞”状玉片和金丝编织缀而成的殓服。
▲ 青铜编钟，盱眙大云山1号墓出土，西汉早期，南京博物院藏
▲ 金缕玉衣，盱眙大云山2号墓出土，西汉早期，南京博物院藏
与其成套出土的镶玉漆棺则是硕大如盆，绚丽夺目。古人们推崇玉有九德，认为玉石可使尸骨不朽并使死者获得永生。“死亡意味着后世的开始，”许杰说，“王陵内的随葬物品是为了满足诸侯王能在后世继续辉煌生活的所有需要。观众们不仅可以欣赏两千年前工艺上的创新，更能体会到古人出于人性本能的意愿。”
▲ 漆占卜盘，仪征联营10号墓出土，西汉时期，仪征博物馆藏
那么如何拉近西方世界与中国文物的距离、让美国观众了解汉代文化呢？策展团队在展览里加了一些有趣的佐料，讲述了传统历史没有关注的问题：贴合旧金山湾区（Bay Area）本地的女权运动风潮，从女性的角度来探讨深宫内女性的地位及宫廷生活。
两位策展人都提到一枚名为“长毋相忘”的铭银带钩。这枚银质带钩原属于大云山墓主江都王刘非的一名姬妾，可以一分为二，内侧铸有吉语 “长毋相忘”。带钩合并后吉语便隐藏不见，隐喻着合二为一、永久相伴。“这是她送给江都王的呢？还是江都王送给她的呢？或是她在宫外另有情人？”许杰认为此物非常耐人寻味，并且寄托了汉代人对美好的爱情与生活的向往。
▲ “长毋相忘”铭银带钩，盱眙大云山12号墓出土，西汉早期，南京博物院藏
▲ 金带扣，徐州天齐山汉墓出土，西汉早期，徐州博物馆藏
展品中还包括了很多其他的日常用品，体现出汉代宫廷生活中亲密隐私的一面，以及汉代人对个人衣容和卫浴的注重。在具体参与策展工作时，许杰发现卫生对于汉代人关乎长生的追求很重要，所以他破天荒地在艺术展里增置了一件两千多年前的厕所。
据张帆介绍，与汉朝以前的蹲式的厕所不同，人们从墓穴的发掘品可以看出汉代使用了坐式的厕所，且其上以石头雕花并附靠背，极为精美讲究。与此相关的还有展览里的各种洗浴工具。张帆还介绍说，汉朝的国家官员每5天都获有假期出去沐浴净身，所以汉代人总体而言是非常注重卫生的。
▲ 厕所模型，徐州驮蓝山楚王墓出土，西汉早期，徐州博物馆藏
此外，展览中出现的两件铜祖引起了众多关注，即青铜制的生殖器形情趣用品。开幕晚会甚至和本地情趣用品店 Good Vibrations 合作，提供情趣玩具以及健体补药做为赠品。这在当地媒体引起一阵轩然大波，争议之声四起。然而，做为生活中必不可缺的部分，性对于汉代人来说还有宗教的意义。在本土道教盛行的汉代，人们视房中术为养生与追求长寿的一种途径。“我们欢迎争论！”张帆认为，“通过该展览，我相信旧金山湾区的观众可以体会汉代那种近于现代文化对人身欲望和需求的关注。”许杰同样认为，从各方面来充实展览的多样丰富性，才使得本展绝无仅有。
▲ 铜祖，盱眙大云山1号墓出土，西汉早期，南京博物院藏
▲ 铜祖，仪征联营11号墓出土，西汉时期，仪征博物馆藏
在展览现场，博物馆还将用 3D 技术在电脑上复原了江都王的墓葬模型，让观众们体验考古的乐趣。观众还可以戴上 VR 眼镜，凭借自己的乐感来“敲响”古代的编钟。旧金山新音乐中心（San Francisco Center for New Music）也会在展览期间每月的第3个周日为大众演奏一组编钟乐曲。
▲ 旧金山新音乐中心的演奏者在展览开幕现场演奏编钟，图片来源：TANC
与此同时，博物馆还策划了以探讨当今社会如何对待死亡、殡葬和祭奠为主题的讲座的系列讲座。此系列讲座将由哥伦比亚大学的死亡实验室（DeathLab）特别主持，与观众们介绍当今在许多人口密集的城市中的各种非传统、对生态环境有益的尸体处置方案。（撰文／李汭璇）
王陵瑰宝：中国汉代考古新发现
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 | 展至5月28日
*除特殊注明外，本文图片由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Asian Art Museum）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