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路易威登基金会的第三阶段收藏展在6月2日开幕，这个展览是该馆2014年10月开幕后首年特别活动中的最后一项，展出了安迪·沃霍尔、约翰·凯奇等著名艺术家的作品。而一个多月之前，普拉达基金会在米兰的分馆也以一系列复刻古典雕塑为首展的主要内容。这两个时尚大牌美术馆的建筑、收藏、展览策划方向各有不同，但似乎都以各自的方式展现着其雄心和巨大的影响力。这两个美术馆的建筑与展示内容的关系也似乎预示着新的博物馆建设趋势。

· 普拉达基金会米兰新馆

米兰普拉达基金会美术馆于5月8日开放。该馆的庭院和走廊的建筑面积达1.9万平方米，不禁让人有一种漫游的欲望，探索这座由荷兰建筑师雷姆·库哈斯（Rem Koolhaas）重新打造的、由酿酒厂嬗变而来的崭新建筑群。普拉达基金会美术馆选择在米兰世博会开幕一个星期后开馆，似乎意图向世界宣示其即将成为当代艺术的国际新地标。

但目前看来，美术馆所吸引的游客还是以米兰本地人为主，由《布达佩斯大饭店》导演韦斯·安德森（Wes Anderson）设计的散发着20世纪50年代意大利风情的咖啡馆至少可以满足人们猎奇兼怀旧的心。这一美术馆群落既充满魅力，又给人带来些许不安：金色的塔尖，原汁原味的仓库，交织铝条加固覆盖着电影院的顶棚——这原本是装甲车的典型设计，这样错综复杂的风格正是缪西娅·普拉达（Miuccia Prada）所追求的军工设计与金叶子相融合的“奢华点缀”。在这个博物馆建筑群中，一座高达60米的巨塔仍在施工当中。

建筑与展览内容相得益彰

普拉达基金会博物馆是一个能为游客带来多重惊喜的地方：你可以看一场波兰斯基（Polanski）的电影，顺道去看看装在大玻璃框中的古罗马雕塑，然后再去酒窖看看达明安·赫斯特（Damien Hirst）的鱼缸，或者去黑漆漆的迷宫看托马斯·迪曼德（Thomas Demand）36吨重的纸板洞穴，多重的建筑布局带来的是丰富的观展体验。除此之外，埃德·金霍尔兹（Ed Kienholz）、布鲁斯·瑙曼（Bruce Nauman）以及皮诺·帕斯卡里（Pino Pascali）的作品亦在展出之列，而普拉达本人则尤其珍爱帕斯卡里的作品。

同时展出的还有名气稍逊或更为年轻的艺术家，比如来自瑞典的纳塔莉·尤尔贝里（Nathalie Djurberg）。因为金塔荒废的外观，普拉达和库哈斯戏称其为“鬼屋”，游客透过地板上的栅格，可以看到一颗红心在流水之下闪闪发光，周围堆积着砾石和败叶——这是罗伯特·戈贝尔（Robert Gober）在2010年创作的一组装置作品。普拉达基金会美术馆可以容纳极为复杂的艺术作品，其形式多样的空间满足了不同类型的作品的展示需求。这种多样性和丰富性正是普拉达基金会美术馆最主要的特色，也终结了通常的美术馆以一个建筑物“唱独角戏”的时代。

普拉达基金会美术馆开幕不过才三个星期，如果说美术馆在吸引公众方面已经取得了成功，还为时尚早。但基金会发言人表示他们的团队“对参观人数非常满意”。在最近的几个双休日中，到访人数达到了约2500人，而在工作日则会接待许多旅游团。

向传统致敬的开幕展：以当代艺术展打头阵毫无新意

在普拉达基金会的开幕展“连续的经典”（Serial Classic）展览上，对古典雕塑的经典复刻品为很多游客带来了惊喜，普拉达认为“如果一开始就办一个当代艺术展览，就显得毫无新意”。她和丈夫帕吉欧·伯特里（Patrizio Bertelli）收藏了大量的当代艺术作品，于20世纪末即开始举办展览。他们在威尼斯王后宫建立的基金会老馆，邀请了著名策展人杰曼诺·塞兰特（Germano Celant）常驻于此并负责打理。不过，这些展览中的多数却并未受到好评，例如在“贾科梅蒂变体”这一展览中，贾科梅蒂（Giacometti）的雕塑被当作假人模特一样陈列。

米兰分馆“连续的经典”展（Serial Classic）展览现场

“连续的经典”（Serial Classic）展览由艺术史学者萨尔瓦多·塞提斯（Salvatore Settis）主持、策划。展品来自卢浮宫、大英博物馆等机构，以一种智慧的方式展示了这些位于树脂基座上的经典雕塑复刻品，对意大利伟大的艺术传统进行了新颖的探索。

· 巴黎路易威登基金会

巴黎也当仁不让，路易威登基金会2014年10月揭幕了由弗兰克•盖里（Frank Gehry）设计的美术馆。主策展人苏珊娜•帕杰（Suzanne Pagé）在展览规划上表达了正视当代艺术根源的需要，她把目光锁定在20世纪艺术上。这正是基金会近期开幕的大展（展至7月6日）的核心，展览展示了各类经典的艺术作品，例如来自俄罗斯艾尔美塔什博物馆的马蒂斯作品《舞蹈》，以及来自奥斯陆蒙克美术馆的《尖叫》。与普拉达不同，帕杰仍然对“白盒子”概念有所狂热，还好她优雅的展示方式让这些全球最昂贵的艺术品得到了恰到好处的展示。整个展览就好像伯纳德·阿诺特（Bernard Arnault）——路易威登基金会创始人以及LVMH奢侈品帝国的老板——在宣告他对当今世界的巨大影响力。

蒙克的《尖叫》在路易威登基金会展览“激情之钥”（Keys to A Passion）中展出

“钱不是问题”：路易·威登基金会的重量级展览

尽管LVMH集团对展览有所赞助，且财源紧张的公共博物馆也会因为倚赖同LVMH集团的合作关系而同意借出珍贵的大师杰作，但路易威登基金会仍着重声明了其展出的借展作品均是无偿的。普拉达和路易威登基金会的展览，均好像在向人们宣告着：“在这里，钱不是问题。”，而巴黎路易威登基金会的大楼外立面上闪着银光的标识把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在周末，这座美术馆平均每天接待约4500名游客，月客流量近10万，是预计参观人次的两倍。阿诺特的助手让-保尔·克拉弗里（Jean-Paul Claverie）在项目起初便参与其中，他对目前的客流结果相当满意：“当路易威登基金会开馆时，你已明白走出这一步是多么得勇敢，但是你却不知道究竟会不会有人来。我们非常高兴能看到越来越多的公众融入到这座建筑之中。”

在路易威登基金会内，蜿蜒的门廊和展厅展示了西格玛·波尔克（Sigmar Polke）、奥拉夫·埃利亚松（Olafur Eliasson）富有视觉冲击力的作品，还有安迪·沃霍尔的自画像以及吉尔伯特与乔治（Gilbert & George）、让-米歇尔·巴斯奎特（Jean-Michel Basquiat）的作品，这些都是6月2日开幕的第三阶段收藏展中的明星展品。继电子乐队Kraftwerk和钢琴家郎朗在基金会炫目的演播厅举办了第一轮音乐演出之后，与波普艺术相关的音乐项目也将在此举行。

同时，路易威登基金会也将于2016年1月推出聚焦中国当代艺术的展览。该项展览将由基金会策展人劳伦斯·波榭（Laurence Bossé）和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馆长田霏宇（Philip Tinari）联合策展，克拉弗里透露：“展览将聚焦新一代中国年轻艺术家，有些艺术家是首次在海外亮相，展品将以艺术家的近作及基金会委托定制的作品为主，并动用路易威登基金会的整栋建筑中的所有展厅。”

玻璃云和白盒子：美术馆建筑就是其第一件艺术品

路易威登基金会以其建筑物本身作为开幕展的展览对象：这座建筑物就是其展示的第一件艺术品。的确，自从蓬皮杜中心40年前开馆以来，这座建筑物可以说是如今巴黎最为壮观的建筑景观之一，而在此之前，基金会所在地周围的不少建筑皆可被视作城市景观的灾难，例如蒙帕纳斯大厦（Montparnasse Tower）、拉德芳斯区、雷阿勒（Les Halles）的商务中心以及巴黎第七大学（Jussieu）的校园。

克拉弗里告诉我们，之所以有建立基金会的想法，原因之一是他说服了阿诺特前往考察盖里在毕尔巴鄂设计的古根海姆美术馆。15年之后，在一个更为狭小的空间，盖里受到约恩·乌松（Jørn Utzon）的悉尼歌剧院海兽鳞片结构启发，以轻纱曼舞的方式在路易威登基金会的建筑设计中使用了相似的语言。路易威登基金会以玻璃作为主要的建筑材料，光线在一天之中不断地渗入空间内部，映射出周围环境的变幻。

在建筑的设计过程中，盖里不得不同帕杰打交道，这个精力充沛的策展人在主持路易威登基金会的展览之前，曾掌管巴黎现代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Modern Art）近30年。盖里告诉《艺术新闻》，“策展人不喜欢毕尔巴鄂”；而帕杰则笑着回应说“从某一方面说来，博物馆需要一些直立的墙面。”而在路易威登基金会中，她有墙可用了。基金会的地下一层是白色的平行六面体，同盖里设计的结构多变的“玻璃云”屋顶间有些缺乏过渡，这样的组合则多少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受。

在毕尔巴鄂，盖里设计的古根海姆美术馆一直被批评为“空间抢了展品的风头”。但这并不是最极端的案例，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设计的罗马国立21世纪艺术博物馆（Maxxi），才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陵墓，完全忽视了周围的环境，忽视了罗马这座“永恒之城”的历史，而建立博物馆的初衷却正是为了保护、收纳这些历史。即使是曾经因极端的设计而被认为“毁了巴黎布隆利河岸博物馆（Quai Branly Museum）展厅”的让·努维尔（Jean Nouvel），现在也开始将博物馆学的意识融入到卢浮宫阿布扎比分馆的设计当中，该馆定于2016年秋天开馆。

在米兰和巴黎，两个基金会似乎以他们各自特有的方式开启了关于博物馆建筑空间的新时代，在过去的观念中，人们认为博物馆建筑仅与功能相关，而与展览内容无关。在此种观念中诞生的建筑仅仅是为了吸引观众，却忽视了城市和历史的语境，忽视了策展人的需求。毕竟，诚如克拉弗里所说：“我所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品牌本身，更不是为了金钱。而是为了表达我们对历史和文化的敬意，而正是这些历史和文化孕育了品牌，并使它们受人爱戴。”撰文/ Vincent Noce 译/刘骥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