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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艺见 | 张移北:臣服于我们内心的流动不居

Oct 31, 2024   撰文  林叶 编辑  杨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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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移北以艺术之名构建的世界中等待着我们的可能是知识的荒野、意义的沙漠以及概念的黑洞。但凡我们想要凭借着抽象概括的知识、意义、概念等认知工具去理解她的作品或者展览,可能都将无功而返。我们也不要妄图通过向张移北询问作品的意义、想法来获得满意的答案。因为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答案,那就是“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如果我们还想问她,为什么要选择这些材料?为什么要这么组合?为什么……?她的回答将会是“随机、凭感觉、无意识或潜意识里流出来的”。到头来,执着地要找到一个确切合理答案的我们就只能瞠目结舌、无可奈何。或者,心有不甘的我们会报复性地暗自腹诽,“这难道不就是在乱做吗?”这样的话,我们就成功地从她的艺术世界中彻底地将自己放逐出去。

也许,我们也要回过身来自问一下,问题是不是出在自己身上。也许,执着地要从一件艺术作品或一个艺术展览中寻求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或者某种确定的意义,这种观念本身就是有问题的。而一旦内心平静下来,猛然发现张移北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作品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的时候,我们就会明白,她肯定不是一个由着性子任意妄为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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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张移北与作品《陈旧病变》,2020年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对于自己的创作,张移北一向如是说道:“每一件作品对于我来说都没有特别的主题,我也没有要表达什么特定的概念,而是完全凭感觉的。”“它对于我来说甚至也不是一个事件,而更多的是创作它时当下的状态和情绪。”“我的作品是没有具体的概念的,它更多是依靠感觉。包括在选择材料的时候,布展时也同样会根据时间和空间当下给我的感觉。所以感觉在我这里是第一位的。”

这样的说法不免让我想到齐奥朗在《论真情流露》中所说的:“只是臣服于我们内心的流动不居,而无意将它客观呈现,私密而纵情地沉溺于我们内心的骚动和挣扎,难道不是更有创造性?那样我们就会更为强烈地体会到精神体验全然内在的成长。各种各样的真知灼见就会在丰饶的沸腾中融合滋长。一种既真实又有精神内涵的感受,就会像波浪或乐句的涌动一般诞生。”诚然,我们的感觉远比我们的意识知道得多。而那些被认为确定的、似乎具有普遍性意义的知识、概念、观念则往往就源自于感觉,是通过人的自我分裂,通过理性的政治性自我对混沌模糊、难以把握的感觉感受、情感情绪抽象地归纳总结、推理验算而产生的。可是一旦感觉或情绪被客观地固定成可言说、可理解的语言的时候,就失去了原本丰富而真实的内涵,也让我们远离真实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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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移北,《当春天来临时,第一缕阳光属于我》,松美术馆,2022年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齐奥朗正是张移北喜欢的一位罗马尼亚旅法思想家。相信齐奥朗的那种对“绝对真情流露”的信仰在一定程度上也对张移北产生了影响。故而,在她的艺术世界中,我们首先感受到的就是一种与日常生活以及真实的生命经验紧密相联的真情流露的艺术实践。而这样的艺术实践也在召唤同样源自日常生活的鲜活的生命经验。换言之,张移北借由艺术性的修辞技巧与表现方式将自己走过的每条路上的惊讶与喜悦、痛苦与悲伤、矛盾与绝望变成了某种崭新而复杂的生命情境,等待着身为观众的我们在其中直接且有机地生成属于自己的独特感受、情绪与体验。就像齐奥朗在《苦涩三段论》中所说的:“给一部作品做任何评论都非谬即妄,因为只要不直接就一无可取”。面对张移北的作品,我们首先要抛开植入在意识之中的“知识”“意义”“概念”等“知觉过滤器”,让自己的身体纯粹地、直接地进入其中,打开感知的闸门,放心大胆地去感受体验,在问出“为什么”之前,先抓住那心中一闪而过的真切感念。也许,当我们也像她那样臣服于内心的流动不居的时候,她的作品就会悄无声息地成为一面镜子,让我们无意间照见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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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移北,《One-self》,2014年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在张移北的艺术世界中,我遭遇的最强烈的感受就是痛苦。这样的痛苦不仅来自那些尖锐的穿透各种物件的尖刺,来自于难以辨析清楚的悖论似的复杂纠缠,更来自于与绝对坚固的、将人压迫到窒息的强大力量相对抗时的彻底绝望。

从她在2014年创作的作品《One self》中就能够明确感受到这种痛苦。一块玻璃镜面被封存在一个由透明树脂材料做成的实心圆柱体之中。仿佛一个脆弱的灵魂孤独地悬置在真空之中,不能动弹。它就这样浑浊地存在着,没有呐喊也没有哭号,就将人拉进了那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尽绝望之中。也将人拉进了早已原子化、陌生化到互相隔膜、冷漠割裂的当下的现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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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移北,《自画像》(Self-Portrait),2014年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创作于同一年的《自画像》虽然只是简单地用一把老虎钳的“身体”顶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球,却能够让人联想到一个在现代技术全面侵袭下已经工具化了的肉身与一个空虚的灵魂,这样的异化状态让人不得不反观自身,惶恐地自问道:“这究竟是张移北的自画像还是当代人的自画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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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移北,”卧读:囚徒、情人与间谍”展览现场,2019年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如果有机会进入“卧读:囚徒、情人与间谍”的展览空间,可能就会被某种

强烈的末世情境压得喘不过气来。内华达州的戈壁、杳无人烟的死亡谷、僵死的胖头鱼、被挤压在一个混合金属表面的燕子与寒武纪时期出现的水熊虫、锈迹斑斑的油罐封头,时间凝固,生命静止。而散布在展厅中的路灯、储水罐、探头、钩索等物件无疑都让那沉重的虚无感变得愈发浓重。事实上,这难道不就是人与人日益疏离、鲜活的个体不断被整合成现代社会系统内部毫无感情的零件的现实境况的隐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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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移北,《陈旧病变》,2020年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在作品《陈旧病变》中,张移北更是直言高压锅对她带来的恐惧与压抑。小时候她的母亲就经常警告她,要与高压锅保持距离,谨防爆炸,以免伤及自己。这种对高压锅的心理阴影无疑也成为了例外状态下所遭受到过度管控的社会状态的隐喻。当那三个被夸大拉长的高压锅并排伫立在那里的时候,那个荒诞时期的某种压抑的社会心理便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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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移北:请脱钢盔”展览现场,Longlati,2024年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再来看她在Longlati的最新个展“请脱钢盔”,一进展厅那件如同巨大盾牌的装置“呼吸的食谱”就把人挡在门外,一股强烈的对抗感扑面而来。而进门的钥匙则隐藏在门口剑尖上。防意如城,敌意如刀,我们该如何用自己的行动去化解这样的防御之心,去软化那无形而锐利的敌意呢?这样的心理状态在一切尚未开始之前,便已将人刺痛。估计这样的心理状态,现代人应该都不陌生吧!现代社会中,我们该如何打开自己的心房,让他人放下自己的防御意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呀。所有人都是潜在的敌人,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对手,这大概就是不断加速的城市化发展带来的沉痛代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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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移北:请脱钢盔”展览现场,Longlati,2024年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如C.S.路易斯在《痛苦的奥秘》中所言:“生命中的痛苦是与生俱来的,生物要生存就要承担痛苦。”我们面对生命中不可避免的痛苦,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直接地、勇敢地承担并接受这样的痛苦。张移北的作品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对难以忍受的的痛苦的承担与接受。或许正因为如此,在她的作品中我们总能感受到某种虚无主义的情绪,不过,这并不是通过将痛苦对象化的方式来抹除或否定痛苦与自身的关系,而是作为生命中不可或缺也不容忽视的组成部分来加以呈现。这样的虚无主义情境却未必是对人的生命状态的简单定义。当我们意识到这种虚无主义情境之时,我们便已“身处绝望之巅”,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以绝望的虚无主义为起点,看清自我的执念、偏见与狂妄,重新发现自我内在之中最深邃、最隐秘的真实情感与真实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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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移北,《所有东西凿出一个孔都可以成为花瓶》,2021年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在张移北的创作过程中,材料无疑是非常重要也最容易引人注目的一个要素。在她的作品阐释中,往往也首先强调了自己与材料的关系——以探讨材料 (物质)为主。然而,在我看来,材料在她的作品中未必是真正要探讨的命题。至少她的作品给我的感觉并不是为了要表现材料的特性而做的,相反,材料经过她的创作之后就成为了截然不同的存在,成为了某种情感表达的媒介。这大概就是她对材料的运用完全不拘一格的原因吧。可以说,不论是工业生产中的基础材料,还是日常生活中的小物件或废弃物,只要与她的感觉对上号,都能为其作用。她与材料的关系就像《所有东西凿出一个孔都可以成为花瓶》所提示的那样,所有材料只要融入了她的感觉感受情感情绪都可以成为作品。而艺术家之所以是艺术家,关键就在于这个“可以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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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移北,《谁动了我的面包?》,2015年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那么,与个体生命紧密联系的感觉感受情感情绪也就成为让材料可以成为作品的触媒,促进艺术家与材料发生深层的反应。材料也相应地成为了一种“代具”。只是,与斯蒂格勒强调的人与技术之间的“代具”关系不同,在张移北的艺术世界里所表现出来的是人与生活之间的“代具”关系,它让人避开技术对人的纠缠与控制,转而进入到真实的人的生命之中,在这里材料不仅是满足人内在表现的工具,更是人类存在与本真自我的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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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移北:请脱钢盔”展览现场,Longlati,2024年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在展览“请脱钢盔”中,张移北大量使用了铸铝、青铜等材料,使之成为象征防御意识的像盾牌一样的大型圆盘、海螺外壳等形象,让人从盾牌、螺壳的功能性联想到自己内心之中的自我保护意识、怀疑、敌意等心理状态,进而联想到自己在社交活动中不由自主地表现出来的种种防御行为。于是一个具体而微的社会化情境就在观者心中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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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移北:请脱钢盔”展览现场,Longlati,2024年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BANK画廊
与此同时,展览中也运用了很多与日常生活直接相关的一些物件、例如毛巾、刷子、洗面奶、鹅蛋等等。这些物件一旦作为现成品出现在在展览中,本身所具有的意义就相应发生转变,在保留“日常物品”的同时也因为与个体生活的关联性成为了个体生命的象征。这些现成品与铸铝、青铜等材料做成的防御性“工具”共处并置,一方面让两种截然不同的自我——防御性自我与本真行自我融为一体,另一方面也让人看到了自己生命中真实的、柔软的、良善的一面。当我们皆有这样的自我反观与反思,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共通性——大家真实自我中都必定存在的真实、柔软、良善的时候,或许就可以非常自然地“脱下钢盔”,相互拥抱,真诚相对。而这种基于善意的推己及人的创造性想象,或许才是我们承担、接受并消解痛苦的最佳途径,也是我们瓦解虚无主义的最佳途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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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艺见|常羽辰:用时间结网,用语言刺绣 By 淡豹

2015年我认识常羽辰,是在芝加哥,她曾读书的城市,在那里她做艺术书、开始用英文读阿多诺。我们一起在酒吧里一起坐了一会儿(白天!)。后来我知道,那是常羽辰的创作生涯中相对远离语言,尤其是理论语言对生活的阐释,而相对靠近以动作和实物去表达的一段时间。用她自己的话说,那个阶段,她“在劳动分工的边缘散步”。如何经过时间?我以为她那时是以现象学的方式,在身体对距离的触摸中、在物/事的创造中、在对语言的悬置中,去丈量、体会、渡过时间。这些过程,都是一种声音不大,持续有力的且游且行,带着疑问和思虑。在那几年,我遇到对鸟儿的分类名词时——猛禽、鸣禽、攀禽、陆禽、游禽、涉禽,会想起羽辰。她像涉禽,原本能够游泳或者飞翔,那么自由,但先涉水而过,正在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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